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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江慈的试探

    *

    “我今天付钱不是来请你吃青蛙的。”

    谢昭忍着气看向桌对面的比尔,刚才谈判他一言不发,全程在专注地吃巨大的蛙腿,蘸着蒜蓉黄油。

    “我也想发言。但对方态度强硬,我实在插不上话呀。”比尔说。

    “我们现在缺钱,他们目前在资金的问题上锁死了我们。股东大会,如果我们不能把他们拉拢到我们这边来,至少不能让他们站到对面去。”比尔吃完剔骨头。

    “这两个关键问题被卡住,就相当于蛇被卡住了七寸。”

    谢昭说:“但是服软是不可能的,他们太傲慢无礼,一味地顺着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对于这个家族几乎是一无所知。”她叹气,“他们到底需要什么,真正畏惧什么?我们完全不清楚,这样在谈判时也占不到便宜。”

    “我尽量通过中间人再去接触一下,他们家族在法国的分支有我的旧友。”比尔说,“你需要我到英国去吗?”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第一,他们正在摆架子,未必会接待你,第二,我们这么急不可耐地去了,就相当于是认输,任人宰割。”

    谢昭说,“你尽量多调研一下关于他们的信息。他们在这场收购里隐藏的真实需求和弱点是什么?必须挖掘出来,否则我们无法谈交换条件。”

    “还有关于家族实际控制人,那位神秘的夫人,她是什么样的人,这非常的重要。你尽量去接触打听一下。”谢昭夺过他手里的油炸青蛙腿,“好了,别吃青蛙了,快去干活。”

    谢昭起身,江慈刚好从洗手间的方向回来,刚刚英国的代表落座不久,他就去了洗手间一直没出来。

    “你下午要回检察官办公室吗?”谢昭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问他,“要不要我派车送你过去,现在打车不方便。”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江慈站在她面前不动。

    “怎么了?”

    “我有非常重要的话想单独跟你说。”他脸色很凝重。

    “好,但是你得快点讲,我下午还有好多事情。”谢昭挥手,让比尔先走,然后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江慈坐在她对面,又喝了半杯矿泉水,好像在做心理建设。

    “你这两天看上去真的有点奇怪。身体不舒服吗?”谢昭看着他。

    他又犹豫了很久。

    “说呀。”谢昭催促。

    “我其实想问你。”江慈说,“如果,假设,有一个家族很有钱的男生喜欢你——”

    “哎呀,现在说这个无中生有的事干什么?”谢昭叹气。

    原来江慈担心有钱的男生追求她。莫名其妙的,哪有的事,他又开始吃哪门子的醋。

    “我是想说你现在有麻烦,我也很想帮你解决但是——”江慈磕巴道。

    “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谢昭打断他。

    江慈肯定是自卑了。

    唉,自卑也难怪。

    她这么有钱,往来的人也是非富即贵。

    他是一个没有钱的普通人,看到她被大财团施压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不用自卑的。”谢昭宽慰他,“我对那些装腔作势的贵族子弟毫无兴趣。”

    “那如果有贵族非常认真地追求你,有机会吗——”江慈紧张地看着她。

    “我一定会拒绝的。”谢昭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这下放心了吧。”她柔声说。

    江慈神思恍惚,有些呆滞地点头。

    “好了,别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像揉狗的头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还有工作呢,你也得赶紧回检察官办公室了吧。”

    两人并肩从楼梯上往下走,突然有人在谢昭身后喊她。

    谢昭回头,穿着一身香奈儿的金发女郎,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冷冷地瞧着她。

    朱莉,之前那个对她围追堵截的人权律师,谢昭一见到她就知道不妙,这姑娘又要找茬。

    “朱莉小姐,这么巧。”她微笑点头,现在正是收购的风口浪尖,谢昭不想树敌过多所以尽量客气点。

    “不是巧合,是我问到了你的行程,在这里专门等待着你。”朱莉说。

    她拦在路中间,“我之前多次警告过你,停止支持乐乾的性骚扰公诉案,不要怂恿鼓动他们上诉,不要把受害者当做你的武器。”

    “我想请问你以什么身份警告我呢?” 她这样咄咄逼人,谢昭也不想惯着她。

    “受害者的自我意愿,你凭什么扭曲?凭什么替人家做决定?”她上前一步低声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朱莉小姐,这其中有很大的误会。”江慈赶忙插到他们俩中间。

    “我和谢小姐一起去医院看望过其中一位受害者,她表达过确定想要上诉。”

    朱莉微微嗤了一下:“她都被逼得自杀进医院了,还有的选吗?她的所有信息已经被暴露完,所有损失已经造成,如果她不继续上诉的话,就是一分钱都没有。

    如果上诉谢小姐至少给一部分钱支持她,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办?”

    “公诉人的所有受害者,二十几位,不止她一个,难道你们想让这种悲剧再重演吗?”

    “那你这么喜欢管闲事的话,就去说服他们不要上诉吧。”谢昭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向我指手画脚。”

    “以前也许没资格。”朱莉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工作证。

    “检查官助理?你爸挺有本事。”谢昭扫了一眼。

    “关于现在有人检举揭发你涉嫌内幕交易和操纵股市。我一定会好好地深入调查的。”朱莉盯着她的眼睛,“你可千万别被我逮到把柄。”

    “真正需要被调查的人你不去查,偏偏盯着我。我做什么你就这么恨我?”谢昭问。

    “朱莉小姐——”江慈刚想开口就被朱莉打断了。

    “这里轮不着你说话,江先生。”朱莉只盯着谢昭,“谢小姐精通表演,长袖善舞。但你能骗得了他,可骗不了我,我可不是愚蠢的男人会被你蛊惑。

    检方办公室总有人会揭穿你虚伪的政客嘴脸。”

    “虚伪政客,你是指你父亲那样的?他刚给你安排了工作,这么说不合适吧。”谢昭微笑。

    “我为什么看不惯你。”朱莉说,“我早就说了,一个女人爬到顶端后算计自己的同类,想拿其他女人的尸骨给自己铺路,还说些冠冕堂皇,对付自己生意上的敌人是为了保护女性的话,无耻之极。”

    “你对我的偏见来源于你的无知和傲慢。”谢昭盯着她,“你有教育我的功夫,不如先回家教育你亲爱的爸爸。他是公开反对女性堕胎,你怎么不去先揭穿他的虚伪嘴脸?”

    朱莉被噎了一句,瞪着她。

    谢昭眯着眼睛冷笑:“不愿意?因为你这一身香奈儿,都来源于你虚伪的政客家族?”

    “小朋友,你想玩英雄的游戏,英雄是抽刀向强者的,而你是打算找个软柿子捏来彰显你的仁义道德。”谢昭低声在她耳边说,“但你给我记好了,我可不是软柿子。”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谢昭说,“你要是想对我再说三道四的话,带着传票来再说吧。”

    “你给我等着吧。”朱莉气得扭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下楼去了。

    “看看这些老钱家族的人。”谢昭对江慈说,“祖上世世代代剥削了别人,还有脸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指指点点。”

    “英国老钱,美国老钱通通一个样。傲慢,无知,虚伪,无耻。”谢昭说,“所以你刚才问我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家庭背景的人?”

    “我告诉你,他们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们,我就是有偏见,我最讨厌的就是老钱。”谢昭看江慈仍然笑容勉强,又柔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放心好了。

    “你没钱又怎么样,在我心里,你比那些恶心人的蓝血贵族后裔好几千倍。我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她温和道。

    “我放心,放心。”江慈僵硬。

    “听话,别胡思乱想了。”谢昭从手提包里拿出钥匙。

    “这是我卧室的钥匙。”她凑到他耳边说,“你最近不舒服,今天晚上如果提前回去可以先睡我那。我的床更适合休息。”

    “也许,我晚上回去可以陪你。”她意有所指。

    江慈接过钥匙。

    “你的手为什么在抖,不至于这么感动吧。”她挑眉。

    “还是不了吧。”江慈苦笑还给她,“还是,等以后再——”

    江慈果然还是正人君子啊,谢昭拿过钥匙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嗯?你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今天真的要早点休息了,别拖出毛病。”谢昭说。

    我的毛病,江慈无力地看着卧室钥匙重新回到她的手提包里。

    我的毛病就是钱太多了。

    第152章 越狱

    *

    钱,钱,钱。

    谢昭满世界找钱,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快点补上资金链的缺口,但一次次被拒绝。

    目前银行被竞争对手垄断,都不愿意给她提供资金,她的老伙伴以撒不肯帮她只知道趁火打劫提出无理要求,老客户墨西哥黑老大也肯不借钱给她,只想让她洗钱,不从就随时准备把她灌水泥。

    为了钱,她甚至打算低头与竞争对手商量合作,但对方极其傲慢,毫不让步。

    眼下条条路都被R财团封死了,她该怎么破局?

    谢昭看着窗外的车景,深呼吸了几次。

    她低头看看手中R财团给她的邀请函,是几日之后在英国的一个慈善宴会。

    如果现在去了就是低头认输,签订不平等条款。

    她付出了这么多,即将到手的江山岂能拱手让人。

    她不能认输,只差那么一点了,她离成功仅仅半步之遥。

    这位神秘的大财团家主,是否还在观望?她恐怕还在坐山观虎斗,等待谢昭和陈董他们撕到精疲力竭,彻底两败俱伤,再出手坐享其成。

    谢昭哼了一声,将邀请函一撕两半。

    她绝不低头,绝不认输。

    什么千年世家,什么贵族后裔,什么大财团,无论是什么庞然大物,她都不会畏惧。

    既然他们要开战,那就斗好了,无论是怎样的怪物,都一定会有弱点,她一定会找到的。

    谢昭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简,请她联系一下自己在华盛顿的朋友。

    外国投资者会完全不顾及政策审查,怎么可能。他们如果真的毫不在乎,就压根不会跟她有接触。

    这是心理博弈,他们锁死她的资金,已经捏住了她的七寸,她必须反制,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跟简交代完后,谢昭又立刻发信息,给自己的眼线文景,先警告她最近要瑾言慎行。任何人来接触她,向她问话都不可以胡说。

    朱莉一定会找上门的,朱莉这个难缠的女人现在当了检察官助理,那更是手上有了上方宝剑,时时刻刻地盯着她,恨不得斩了她。

    这个厮杀的紧要关头绝不能出差错,谢昭也得另想办法甩开她。

    “陈董现在邀请了几位股东还有媒体,正在总部的大楼开会。”文景偷偷告诉她。

    “现在往乐乾集团总部大楼开。” 谢昭对司机说,股东大会将近,陈董还在拼命地游说拉票,她现在是必须去给他搞点破坏。

    电话一个接一个,她要对付的人实在太多,陈董,竞争对手R财团,代表检方的朱莉。

    就在谢昭忙于排兵布阵的时候,一个特殊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是索菲亚的母亲。

    电话通了,但那边并不说话,只有轻微抽泣的声音。

    “夫人?”

    自从陈彬浩入狱,索菲亚发狂恨上她彻底与她决裂又被母亲带走后,谢昭与她彻底失去了联系。

    “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我女儿——”

    索菲亚为陈彬浩做出任何事,谢昭都不会感到惊奇。

    陈彬浩既然坐牢了,那她一定是痴痴等待他出狱的。索菲亚的家庭如果反对,她肯定会为爱寻死觅活。

    “陈彬浩越狱了。他越狱后拐走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现在失踪了。”

    “什么?”谢昭坐直差点撞到前面的椅背,“越狱?”

    “就是今天失踪的。现在新闻还没有大肆地报道这件事。”那边说,“怎么办呢?我们家族的颜面就要丢尽了。”

    新闻没有报道,一方面一定是陈董的封锁,一方面索菲亚的家族也不愿意这个事情曝光得厉害损害他们的脸面。

    陈彬浩逃跑了,她才把他关进去几天?

    “你们报警了吗?警方是怎么说呢?”

    “我的女儿,她是彻底地疯了。那个男人给她洗脑了。她为了一个男人,简直六亲不认。”那边索菲亚的母亲好像在自说自话。

    “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教育过孩子,她本来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到今天的地步?

    这是精神控制,我女儿是被那个罪犯彻底的控制了。他肯定是胁迫我女儿替她做事。”

    她说话不清不楚,谢昭却听明白了,并不是陈彬浩自己越狱,拐走索菲亚。

    而是索菲亚主动帮助他越狱,与他一起逃亡私奔了,所以索菲亚家庭的处境很尴尬。

    索菲亚协助陈彬浩越狱逃跑,藏匿逃犯,伪造欺诈,这每一项都是联邦重罪,要面临刑事指控的。

    这位朱丽叶是彻底为了自己的罗密欧背叛自己的家族,背叛法律,为爱情私奔到天涯海角了。

    “她毕竟以前和你非常亲密,你也了解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索菲亚的母亲说,“你知道他们可能逃去哪里吗?”

    “银行卡的转账记录,信用卡的消费流向呢?”谢昭问。

    “逃亡总是要有逃亡资金的。跟着钱走,看他们去哪了。”

    索菲亚的母亲叹气:“他们肯定已经到了境外,最后一次她信用卡的消费是在墨西哥。但是,信用卡的消费记录也同时在美国和加拿大的其他地方出现了。”

    “索菲亚或者陈彬浩把信用卡给了其他人在混淆视听。”谢昭说,“他们既然是越狱逃亡,那肯定是去美国无法引渡的国家,但是要考虑到经济问题,他们必须要钱才能长期生存下去。索菲亚身上有多少钱呢?”

    “她没有多少钱,我们之前就防止她做傻事,将她的资金管控住了。”

    “不知道陈董会不会给他儿子想办法汇钱,但是警方已经监控了他的情况下。他也许没有那么容易把钱汇出去。”谢昭说。

    “索菲亚一直被我们管控着,她的行动是非常仓促草率的。而且她一直说,全世界都抛弃了陈彬浩,陈彬浩唯一的依靠就是她了。”

    索菲亚的母亲说,“而且我感觉她也非常地恨陈董,并不像假装的。可能陈董并没有跟她共谋,要把他儿子放出来。”

    陈董的确并不想救他儿子,这点谢昭是很清楚的。

    他才没有父爱,他需要献祭儿子,把所有罪名全部推到他头上来摘清自己。

    他才不会为了救儿子,把自己陷入更大的泥潭当中。

    陈彬浩逃跑,对陈董来说也是好事,卸下了个包袱,彻底与他切割了。

    谢昭想了想:“如果说索菲亚和陈彬浩两个人,手上都没有太多钱也没有准备好大额资金的话,他们恐怕会先到墨西哥,那里监管比较松,再想办法伪造身份飞到东南亚国家,最终偷渡进入中国。”

    “因为陈彬浩在国内才有大量的资金和财产,而且那里和美国没有签署全面的引渡条约,没那么容易一下就被抓到引渡回来。他会逃到那,最起码他需要那里的钱作为中转。”

    “我想你们最好快点行动,在警方找到他们之前先抓住索菲亚,不然她可逃不了坐牢。”谢昭说。

    电话那段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索菲亚的母亲好似短暂恢复了冷静。

    “她怎么逃得了坐牢呢?她犯得桩桩件件都是重罪,她可是协同罪犯逃亡啊。”

    “如果说索菲亚是共犯从犯的话,倘若主犯罪犯彻底消失的话,共犯不就无人在意了吗?”谢昭微笑。

    “陈彬浩被警方抓到的话,一定会供出是索菲亚协同他逃跑,甚至可能把罪过推到她头上。但是倘若他消失的话——”

    “索菲亚不能是罪犯,我们家族不能出现罪犯。”她的母亲肯定道。

    “当然,您的家族注重名誉,而且据我所知,您的儿子在东南亚部分国家有生意并且有着影响力。

    那些国家有时候是会很危险的,尤其对于逃犯来说。”谢昭暗示道。

    “是啊,那里风险无处不在,尤其是损害我们家族名誉的人——”索菲亚的母亲冷笑了一下。

    “索菲亚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至少她以前是。”谢昭说话很动听,“她不是罪犯,她只是被罪犯蛊惑胁迫了。这可怜的孩子需要人来拯救她,幸好她有这样强大的家庭,不会放弃她。”

    这话说到了对方母亲的心坎里。

    “我的女儿,我肯定会救她平平安安地回家。”索菲亚的母亲哽咽,“只要拐走我女儿的绑匪消失,我的女儿,她会回家的。”

    “一定会的,只要他消失得彻底。”谢昭微笑挂断了电话。

    陈彬浩越狱了,她倒并不十分担心。

    只要斗倒了陈董,陈彬浩永远也只有逃亡的份,而他只要逃到东南亚——

    索菲亚的哥哥,谢昭是了解的,陈彬浩拐走他的妹妹,使他的家族蒙羞。

    他可不太讲道理,陈彬浩一旦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死之前可没那么好过。

    陈彬浩虽然死有余辜,但他身上的器官可是无辜的,分拆开来,可以创造点价值。

    后视镜里的谢昭微微笑着。

    对于陈彬浩的下场,她从来都不是安排他进监狱就为止了。

    她不需要她的仇人接受法律的审判,跪在她面前忏悔。

    她只要他们全部去死,而且死得很难看。

    第153章 撤资

    *

    “老板,大事不妙。”就在谢昭刚挂掉上一个电话,安抚好索菲亚的母亲,助理简的电话又立刻打进来。

    “我们有一个主要投资者正在考虑撤资。”

    “是哪一个?”

    “大学捐赠基金的负责人,他们对于现在我们公司ceo也就是你被收购方陈董举报内幕交易和操纵市场的事情,非常地担忧。”简说。

    “大惊小怪,告诉他们那都是被收购者垂死挣扎时发出的谣言罢了。”谢昭说。

    “我们当然是这么说的。”简说。

    “但据说,他们最新得到的消息是检方助理已经在和你接触。他们担心检方已经开始调查你了。”

    “那是检察官助理朱莉小姐的个人行为,她个人与我私下有接触。她并不能代表检方立场,她不过是跟我在公共场所说了几句话,怎么能代表检方怀疑我涉嫌经济犯罪呢?”谢昭说。

    朱莉这个大小姐可真够麻烦的,他们见面才十分钟之前的事,信息就已经立刻扩散出去了,很可能就是她故意散布的。

    这女人真是要对自己穷追猛打。

    “我们安抚过他,说这都是常见的流言蜚语,恶意重伤。不过他完全不吃这一套。”简说,“他还有其他担忧,他说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关于我们收购的资金链出了问题,银行终止给我们继续放贷。”

    这种信息能是谁散布的?肯定是R财团在施压。

    一个比一个麻烦。

    谢昭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恐慌,机构投资人通常是谨慎投资者。因为他们管理的是别人的资金,所以他们对资金可能存在的风险非常敏感。

    “第一,我们和银行的关系一直非常好,这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在恶意抹黑中伤我们。”谢昭让简回复他。

    “第二,我们的所有投资行为全都合法合规。在乐乾的陈董造谣我们的一开始,我们的法律部门就已经在第一时间起诉他。

    第三,检方从来没有宣布过要调查我,谁都知道我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

    检方和我关系一向良好。任何所谓的调查私下接触都不成立,都是竞争者散播的恶意谣言。”

    “他现在简直像青蛙一样乱跳,我想恐怕得老板你亲自去按住他。”简说,“除了他担心有法律风险会影响他和捐赠者的声誉以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就是他怀疑你此次收购的理性问题。

    自从上次你公开演讲后现在有传闻,你的此次收购是出于个人恩怨的报复行动,你和乐乾集团的陈董有很强烈的私人恩怨。”

    “这一点是他们最担心也最不能容忍的问题。”

    谢昭打开他最新发来的邮件,一目十行地跳着飞速阅读。

    “关于内幕交易的传闻——我们担心贵公司可能会面临法律诉讼和监管处罚,这将直接影响我们的投资回报和资本安全——”

    “——最近我们听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传闻,关于CEO谢昭小姐,此次收购行动完全是出于私人的报仇行为。”

    “请明确回复我们此事是否属实?CEO的行为反映了管理层的诚信问题,这将动摇我们对公司管理层的信任。

    如果CEO是出于私人情感而行动报复收购方,我们对管理层的诚信和道德标准表示质疑,她的不理性投资决策可能同样存在风险。”

    “——我们无法理解当前的收购决策是否基于合理的商业考量?还是CEO的个人报仇?

    如果这种基于私人利益的行为继续下去,我们将对管理层的领导能力和战略眼光表示怀疑,并可能重新评估我们在贵公司的投资。”

    “如果此次收购决策真的是如同传闻一样受到了私人恩怨的影响,我们投资者会质疑管理层是否在以公正和客观的态度做出商业决策!”

    “此处我们严肃表态,如果管理层将私人恩怨带入商业决策我们极度不满!这种行为不仅不专业,而且可能严重损害公司的利益和我们的投资回报。

    我们严肃警告管理层,必须严格区分私人事务与公司事务,否则我们将考虑撤资或采取进一步行动!”

    这封邮件的每一句都带着隐忍的怒气,冲谢昭扑面而来。

    “你们有第一时间回复他传闻都是造谣吗?我当然没有出于私人情感收购,这是纯粹理性的商业考量。”

    谢昭说,“有关收购的所有计划书,法律文件,全都是在之前就给所有主要投资者过目,并且他们认可过,委员会批准通过的。这次收购当然不是处于私人恩怨,完全是出于战略需要,他怎么能这个时候听了些风言风语,突然要反悔呢?”

    “这些我们都说过,但他不知道听了什么版本的故事非常的愤怒和激动。”简说。

    “他说从未听说过这样荒唐的事情,居然有人胆敢拿着投资者的大额资金来公报私仇。他说他才不管你有什么冤情,请你遵守职业道德,如果传言属实,他恐怕不仅要撤资还会起诉。”

    “请他冷静一点,不要信一些无中生有的故事。”谢昭说。

    “不过因为你以前一直信誉良好,并且投资从无败绩,也的的确确每一次都给他们带来过很大的收益, 所以他现在仅仅是持保留意见,并不全信,他仍然等待你给他一个解释。”简说,“如果解释得好,他应当会相信。”

    “那这个事情只能我亲自处理了。我们必须稳住他。”谢昭说,“你给我安排和他会面。”

    一旦一个主要投资者在这个时候撤资的话,那么其他投资者也很可能会纷纷离场,就像领头羊带领着羊群。

    她要报仇的故事,又是谁传播的?

    为了报私仇而收购,任何投资者都不可能接受这种非理性考量,这简直毫无职业道德。

    这个故事一旦坐实,她的职业名声也是彻底到头了。

    她有再多的实绩也不能承受这种名誉上的打击。

    车流在曼哈顿的街道上缓慢挪动,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眼的阳光,仿佛一道道利刃刺进她的眼中。

    谢昭立刻戴上了墨镜。

    街角的黄色出租车争先恐后地按着喇叭,嘈杂的,无序的。

    红灯停下的瞬间,她看向车窗外。广场巨大的电子屏幕不断闪烁,广告的变幻光影在她的眼前搅成一片模糊。

    烦乱的思绪如同车流般无序地在她脑海中交织。

    停止给她贷款的银行,即将撤资的投资者,穷追不舍的朱莉,还有——车停到了乐乾集团的总部大厦附近,大厦大屏幕上正放着她姐姐的照片,还有她的。

    她姐姐的照片和她的照片拼接在一个屏幕上。

    “私募CEO谢昭为报私仇诈骗投资人。”

    原来是陈董在说故事。

    姐姐的照片消失,陈董出现在大屏幕上。“——关于她的死是一场意外,是非常令人痛心的独立事件,我们公司已经组织内部审查彻查此事,当时负责此事的管理人员,是我的儿子陈彬浩,我绝不股息这种行为,他已经付出了应有的法律代价——”

    “但有人犯法却没有付出法律的代价。”陈董从屏幕上看着车里的谢昭。

    “各位股东,所有投资者。我实名举报,我们公司的股东,董事谢昭小姐,出于和我们家之间的私人恩怨,为了她的一己之私诈骗所有投资者,收割所有投资者的资金只为完成个人私利。

    她操纵股市打压我们的股价,恶意收购,这种违法行为必将受到审判。我号召所有股东在股东大会上罢免她董事席位——”

    一声非常刺耳的暴鸣声响起,乐乾集团对面的大屏幕上也出现了视频。

    屏幕出现一行字,乐乾集团陈董长陈辛,陈辛这个名字被画了个大大的叉,旁边写上罪犯!

    集团接班人,陈彬浩,大大的红叉,旁边写上罪犯!

    “经济犯罪案件,性骚扰公诉案,这是一家犯罪团伙!

    陈辛家族辜负乐乾集团,辜负所有股东。

    作为股东,只有你可以推翻这家董事会。

    投票!投票!投票!

    请在股东大会投票赶走犯罪团伙。”

    这是谢昭买下了大屏幕,正对着乐乾集团大厦,向所有股东再次发出投票邀请。

    陈董想抢在股东大会之前雇凶杀人,把她彻底解决掉,但失败了。

    她当然也无时无刻不想将陈董碎尸万段,可是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股东大会,他们的生死存亡将交到股东的投票手中。

    是她能得到过半的票数,推翻陈董的董事会,还是相反?

    胜败在此一举。

    谢昭重新拿起撕碎的邀请函。

    其他的股东投票局面已经明朗,唯有R财团的投票将指向哪一方?

    “向前开吧。”

    车流涌入嘈杂的人群里。

    资金困境,法律指控,内忧外患。

    无论如何,她得逼他们站队到自己这里。

    第154章 腹黑之间的对决

    *

    公寓的落地窗外是粉紫色的天,曼哈顿的灯稀稀落落地点了起来。

    谢昭坐在落地窗旁带着平光镜,正在看电脑。

    光标点开最新的文件,是比尔传来的关于R财团的资料。

    “他们把自己隐藏得太好了,实在找不到什么特别有效的信息。我跟法国的朋友扯了半天,他也只勉强给一些关于历史上家族无法隐藏的公开资料。”

    瑞文斯格夫特家族的祖先曾在玫瑰战争时,效忠于约克王朝,从而快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后来的家主受封公爵头衔。

    这个家族出现过皇后,迎娶过公主,有的家主担任过王室的内庭重臣,也有的家主因为政斗沦为阶下囚,应支持天主教被伊丽莎白囚禁至死。

    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个家族与皇室联姻,政治斗争,还有新旧宗教发展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

    玫瑰战争?谢昭叹气,这资料有啥用?她对于英国贵族家族的久远历史没那么大的兴趣。

    她一目十行地跳着阅读,总算看到了家族的现代。

    瑞文斯格夫特家族的财富传承也几度遭遇过危机。

    最严重的时候,一次是在19世纪,他们最终通过与欧洲犹太家族的联姻度过了难关,一次是在二战期间,因为家族在世界各地有分散投资,所以幸存了下来。

    所以一直到今天家族都有多元的资产配置传统。

    谢昭快速地扫读着,家族投资基金目前在世界各地都有投资,科技,房产,艺术品,基础设施——

    巴拉巴拉这都是些常见的无用句子,她快速往下滑。

    等一下,基础设施?

    她在搜索引擎中不断检索。

    瑞文斯格夫特家族投资基金会近年在拉美地区推动基础设施债务发展,将成为该市场基础设施债务市场的重要参与者。

    拉美地区?谢昭咀嚼这条信息。

    基础建设投资一直都是投资数额巨大,周期又非常漫长。

    拉美经济危机常常爆发,有些国家总是会深陷到债务危机当中,政权又动荡,常常暴乱,怎么说都是不划算的高风险投资。

    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巴拿马那些举着的枪,还有刚威胁过她的黑手党加西亚先生,当然这些影子只是一闪而过。

    “拉美地区在公共卫生上投入不足,公共卫生基础建设匮乏,出于对人权的考量,为了当地居民的生命健康,家族投资基金会将投资医疗基建——”

    看来R财团是喜欢做慈善,当活菩萨。

    谢昭仔仔细细地检索了一圈,这种投资的社会评价当然是很好,当地人非常尊重他们。

    当然是这样,只要是人就会生病,就算这个人是皇帝,是黑手党也得尊重医生或者说投资医疗方面的人——也就是现在的家主,那位不知名称的夫人。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在她脑子里一晃而过,谢昭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最新的第十二代家主,公爵的照片能找到吗?”她语音问比尔。

    “没有照片,实在是找不到。不过有一些他写的诗。”

    “诗?”

    “这个公爵是个沉迷于文学,喜欢吟诗作画的人的人。”

    “公爵本人沉迷文学。所以家族的实际控制人是他的姐妹。”谢昭思索。

    “我们只能找到一张第11代家主的照片,唯一的照片,也就是现在的公爵和家族实际控制人的父亲。

    这是他年轻时在牛津的照片,不过实在是太模糊了,正在修复当中。”比尔说。

    谢昭收到修复好的照片,是一张集体大合照,她决定打印出来看会更清楚一些。

    “谢总。”比尔说,“有件诡异的事发生了,我不确定看到的是什么。”

    “不要成天装神弄鬼。”打印机吐出照片,照片是单面地朝向下,谢昭翻了过来。

    黑白照片上是一群牛津大学的年轻人,这是一场正式的活动,他们都穿正装。

    由于是黑白老照片,就算修复过了人的面部也不是特别清晰。

    “第11代家主是谁?”

    “第二排第三个,微侧着头的,太奇怪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像的——”比尔说。

    谢昭的手指在照片上滑动。

    她突然惊在原地。

    这半个世纪前的照片上,为什么会出现江慈?

    第11代公爵为什么会和江慈长得如此相像?

    高挑的身形,淡漠的神情,只是比江慈的侧脸更为西方一些。

    “像得有点吓人了。”比尔说,“老公爵按年龄算好像不在人世了,这是像投胎转世一样吗?”

    比起投胎转世来说,基因的遗传难道不更可信吗?

    谢昭飞速思考。

    江慈那就算吃快餐也极其优雅的姿态,先去公学,后去牛津,标准的老钱精英教育。

    还有初见他时,他把订制西装随手送给野兔垫窝,这种永远对钱无所谓的态度,可能是因为有了太多钱之后的倦怠。

    没错,是这样的。如果江慈和第11代家主有着血缘关系,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么第11代家族很可能就是他的外公。

    拉美的黑手党听到电话为什么会突然撤离?

    加西亚先生在盛怒之下与江慈对视,然后他突然退到了有光线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他的脸,就放他们走了。

    他们在恐惧什么?他的脸代表什么?

    如果说不是恐惧呢?

    而是敬畏尊敬。

    有一位神秘而富有的女士,瑞文斯格夫特家族的实际控制人,这位夫人在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地区投资了医疗基础建设。

    他们的家庭,他们的邻居,朋友,所有人无论哪个阶级全都因此受惠。

    再狠的黑手党也不杀医生,也不会得罪给他们不断送医生的人。

    所有的信息都连到了一块儿。谢昭的脑子飞速转动,她掐掉了和比尔的电话,立刻打给了以撒。

    “你弟弟到底是谁?你有没有和我说真话?”

    “我弟弟是个毫无人性的机器人啊,你才知道?”以撒说。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谢昭肃然,“看来他真实身份你也并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瑞文斯格夫特家族?”谢昭问。

    “影子统治者。我当然知道,我也看新闻的呀。”以撒笑道。

    “目前的情况看你妈非常有可能是瑞文斯格夫特家族的第12代实际控制人。”谢昭说。

    “不好笑。”以撒说。“我妈就是个普普通通英国家庭主妇。你咋回事?是不是缺钱所以产生了一些奇特幻觉?”

    “我问你,你最近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你平时与她见面的频率是什么?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呢?”谢昭问。

    “我成年之后就基本没有见过她。”以撒说,“我那么忙,哪有时间啊?都是节假日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邮件慰问一下。”

    “说实话我成年之前也极其少见她,偶尔一次圣诞节见吧,也就一起吃顿饭。因为我爸非常地恨她。我平时都不会提她,我不敢惹他生气,他生起气来——”以撒说,“为什么说她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因为我爸这么说呀,她也从来没向我展示过她从事什么事业。”

    “是不是你压根儿有没有问过她从事什么事业呢?”谢昭说。

    “不是,什么意思?现在你是来教训我不孝吗?”以撒说。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亲妈的身份是有点离谱的。”谢昭说。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只关心一切能给我带来实际利益的东西。爸能给我钱,妈不能,所以我当初不能跟她走。”以撒说,“既然妈无法给我钱,那么她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也没有关心的必要。”

    “当然了,我希望她健健康康地活着,我也会尽我的义务,节假日给她寄些小礼物。”

    见谢昭一直沉默。

    以撒又问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拒绝她吗?”

    “你拒绝的是旧贵族大财团瑞文斯格伏特家族的控制人,你这个蠢货!”谢昭立刻把照片发给他然后挂断电话。

    好啊,真没想到啊,最大的内鬼就是江慈。

    他一直隐藏在她身边呢。

    难怪她的每一步动作R财团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难怪啊,江慈劝说她与R财团合作。

    难怪江慈数次欲言又止,尤其是谈到母亲。

    这时门铃响了,叛徒江慈回家了。

    *

    江慈走进门,只有门廊的灯是亮着的,客厅一片漆黑。

    “你回来了?”谢昭坐在一片黑暗当中。

    她坐在黑暗里,而他在光明处,江慈立刻意识到,她在打量自己。

    她可以看见自己的所有表情,而他无法看见她的。

    常年猎人的经验让他立刻警觉,谢昭已经怀疑他了,千万要小心。

    “今天事太多了,第一天回去工作,很多杂事要处理。”江慈平静道。

    “工作顺利吗?我想问问你关于工作的事情。”她淡淡道。

    “如果未来有关于你的调查,我是一定回避的。我们不能讨论这个问题,有保密协议。”江慈把客厅的灯打开。

    “当然。”谢昭微笑,“我不是说要跟你讨论关于调查的事,我是说想跟你讨论一下测谎的事。”

    “测谎?你想测谁?”江慈不动声色。

    谢昭微微一笑,她站起身,眼睛牵住他,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江慈略微向后退了一步。

    谢昭伸手拽住他散开的领带,把他拉过来,这下靠得极近了,彼此的脸近在咫尺。

    呼吸纠缠中,两人沉默对视,视线缠绵成线。

    谢昭眼睛轻眨带着笑意,她的手轻轻撑住他的胸膛,上下抚摸了一会,然后微微用力,江慈被推倒在沙发上。

    “不想测谁。”她的裙摆划过他的裤脚,飘飘荡荡,垂在他的鞋面上。

    谢昭居高临下地笑着看他,像看猎物,她低声道:“别紧张。”

    “我不紧张。”江慈散漫笑了一下。

    “我只是想学习一下,关于如何识别,别人在撒谎。”谢昭微笑,紧贴着他坐下。

    她的手像蛇一样滑到他的膝盖上,一路往上。

    “江老师,能不能教教我呢?”

    江慈喉结微微滑动,一下攥住她作乱的手,紧握在手中。

    他细细看她的眼睛,凑近低声道:“你自学能力那么强,不需要老师吧。”

    他们鼻尖几乎相抵,他的鼻尖向前一点,她后退一点。

    谢昭轻轻将手抽出来,垂眼整理他的领带,但并不系好,只是绕在手腕上把玩。

    “我更擅长撒谎,并不擅长测谎,测谎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她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一下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身形高大许多,很轻易可以推开她,但他没有阻止她,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她。

    “我希望你言传身教教我。”谢昭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我会是好学生。”她的发丝垂下,擦过他的鬓角,谢昭抬眼看他笑。

    江慈虚扶住她的腰,神色不变,眉毛微挑。

    “那你想怎么学呢?”

    他的手掌温热,柔软的触觉传过来,谢昭坐直了一些。

    她的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眼睛紧紧盯着他,“不如我们用实践来学习吧,我问几个问题,看看我能不能看出你在撒谎。”

    她越靠越近,眼神从他的眼睛流到了他的嘴巴,眼神轻佻。

    “怎么样?你敢不敢?”谢昭的手指摩擦着他的颈动脉,她的声音很低如同情人细语。

    江慈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了一点。

    两人的眼神相撞,绝不相让。

    过了几秒,江慈笑了笑,他的声音懒懒散散:“当然可以,请吧。”

    第155章 拷问

    *

    “我们从一些常规问题开始好吗?”谢昭说。

    “你很了解我的童年,我却毫不了解你的。”她坐在他的腿上,裤子非常薄,温度毫无隔阂地漫过来。

    谢昭紧盯着他的双眼,不放过一丁点细微的表情转变。

    江慈散漫地看她,手掌上下轻轻抚摸她的衣服,好像关注点都在她的衣料上。

    “你小时候在英国的家是什么样的?”谢昭问。

    “我们住在乡村,邻居是附近的农户。”江慈很放松地向后靠着沙发。

    他的确是住在乡村,只不过是住在乡村的庄园。

    他有丰富的说谎经验,不必说假话,只要真话不说全就行了。

    “那你小时候是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了?住在乡下的话,妈妈工作不大方便吧?”谢昭语气平常。

    “不,和舅舅。”江慈转移话题,“我小时候经常要跟舅舅做农活,除草,浇水,喂养动物们。”

    只不过喂的不是猪牛是赛马。

    “舅舅,是农民?”谢昭挑眉。

    “和农民做的事差不多吧,他平时就主要在土地里劳动,不过闲下来会读读书。”

    没说谎,只是略过一点细节比如那块土地是从前皇室给的封地。

    “奥,读些什么书呢?”

    “莎士比亚。”

    “农民喜欢读莎士比亚?”谢昭微笑。

    “我们那里的人都喜欢。”

    “常规问题问完了,我认为你没有说假话。”谢昭往上坐了坐,江慈扶住她的腰。

    “接下来我要问你最关键的问题。你一定要想仔细了再回答。”

    她慢条斯理地将他的领带捆在他的手腕上,一层又一层将他的双手绑起来系了死结。

    江慈没有反抗,只是戏谑地盯着她。

    “第1个问题是,瑞文斯格福特家族在我的身边长期安插了一个间谍。这个间谍博取了我的信任,窃取我的机密信息。”

    江慈漂亮的眼尾丝毫不动,好像这句话与他完全无关。

    谢昭盯着他的眼睛步步紧逼,声音越放越低,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衣服缓慢向上,从他宽阔的肩,摸到他的脸。

    “所以,你是那个间谍吗?”她与他鼻尖相蹭。

    “我可以发誓,我从来都没有故意演戏博取你的信任,从来都没有窃取过你的信息。”他用绑起来的手虚搂着她,回答得云淡风轻。

    “你并没有回答最关键的一点。”谢昭轻声问,“你是间谍吗?”她搂住他的脖子,额头相抵,紧紧盯住他的眼睛。

    他直视她,没后退,鼻尖蹭了蹭她。

    她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继续轻声质问:“还是你想说你的间谍行为是迫不得已?”

    江慈漫不经心地看她,好像只当她在开玩笑。

    谢昭的手微微收紧,轻轻掐住了他的脖子,手指轻轻按在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上。

    “回答我。”她垂着眼。

    “如果你一定要玩这种拷问间谍的游戏。”江慈突然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他轻松地挣脱了被绑住的手。

    “那我做什么,审讯官才能放过我呢?”他凑近,声音刻意低缓,像羽毛的轻轻揉她的耳朵。

    江慈的领口敞开,胸口的那颗朱砂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他身上的那种熟悉的香气,带着温热的气息包裹她更紧密了一些。

    江慈虽然翻身处于她的正上方,但姿态谦卑,睫毛轻垂,好像任由她支配,任由她为所欲为。

    “放过你也可以。”谢昭抬起领带,轻轻扇扇他的脸,“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唇珠上,像情人低语呢喃。

    “不许违背我的命令,知不知道?”

    “ Yes madam.”他嘴角散漫地勾了起来,双手撑在她旁边,温热的手掌紧贴着她的腰。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谢昭微微颤动。

    她一边解开自己领口的衣扣,一边看着他的眼睛。

    “你给我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一边从领口掏出——一张照片。

    “认识这张照片吗?”她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

    江慈像受惊的猫,瞳孔明显放大了一下。

    “请解释一下,这张照片里的人为何和你如此相像?”谢昭得意微笑。

    他装模作样地把照片拿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

    “你是说这个人吗?”

    “从统计学的角度来说,根据概率世界上的确会存在长得比较相似但毫无血缘的人。

    人类基因组包含大约20,000到25,000个基因,虽然每个人的基因组合是独特的,但由于基因变异的有限性,还有人类面部特征的有限,总有一些人会有非常相似的基因组合,从而最终有相似的面部特征。

    “所以这种英国的贵族公爵和我这样的普通人长得有些相似,只不过是概率上的巧合罢了。”他的语调非常镇定。

    谢昭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可是我从没有跟你讲,这个照片里的人是英国的公爵呀。”

    “因为我能认出来照片里他衣服上的家徽。”他依旧镇定。

    “我是英国人,我比较了解。”

    “是吗?这个家徽代表什么呢?”谢昭微笑。

    “这个图案里的长生草,代表生生不息。凌霄花代表荣誉。”

    “生生不息的荣誉。”谢昭挑眉,“你的知识可真丰富呀。”

    “是我舅舅以前教我认识的。”江慈平静道,“小时候,他读书比较多,他告诉我的。”

    “你的舅舅对荣誉的花这么了解?”谢昭摸着他的手腕,轻轻摩擦。

    “莎士比亚说,我的荣誉就是我的生命,二者互相结为一体;取去我的荣誉,我的生命也就不再存在——我借着荣誉而生,也愿为荣誉而死。这也是他信奉的。”江慈说。

    “你说得合情合理。”谢昭整理衣服起身。

    江慈没什么大的表情,依然半靠在沙发上,并没有很放松也没有很紧绷。

    “我是挑不到你的什么确凿罪证。按照道理来讲,疑罪从无。没有证据,就不该算你是有罪的。”谢昭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

    “但是你犯了一个错误。”她转身突然将水泼到他脸上。

    他漆黑的头发瞬间凌乱,无辜的眼睛盯着她,苍白的皮肤上凝着水珠,衣衫凌乱,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流着,有一种被微微凌虐的美感。

    “人在说谎的时候,生理反应是无法逃避的。比如你的脉搏跳动的速度,心跳,还有瞳孔的放大。”谢昭笑道,“这是你教我的。”

    这是你以前对付我的招数。

    现在百分之百确定了我的想法。

    “你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江慈说。

    “当然,洗耳恭听。请开始狡辩。”谢昭抱臂俯视他。

    “我也是没有办法。”江慈走近一步。

    “从巴拿马回来我本来想走的,想回英国,不想掺和到你和我家族之间的事情当中。

    但是当时陈彬浩过来威胁你,乐乾的新闻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播放关于你的身世,我当时阻止的唯一办法就是答应家族的条件。

    但我也仅仅是留在你身边而已,并没有偷你的任何资料传给他们。”

    “建议你和我的家族合作,也并不是只为了我自己考虑也是为了保障你的利益。”江慈说。

    “我也一直想要坦白,但是我不敢。”

    “为什么?”谢昭问。

    江慈沉默了一会,“因为你已经在我心里变成最重要的人了,我很担心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会离开我。”

    “但我绝对从来没有害你的想法,你应当知道我的心意。”

    “我当然知道,这点我并不怀疑。”谢昭耸肩。

    “你是关心我的,这和你的家族与我是竞争对手是两码事。”

    “你曾经给过我的帮助,现在我一想也都明白。”

    “那个晚上乐乾即将播放关于我新闻的晚上,为什么一切都会那么顺利,包括我能顺利地解决掉我的后顾之忧,我的父母。

    还有对付白衣骑士,这些你的确帮过我的。我必须承认。”她语气非常地平和,然后喝了几口矿泉水。

    “你不生气?”江慈惊讶于她居然这么轻拿轻放。

    “那我现在可以表白吗?反正你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你和我一起去英国吧,我们重新谈判。

    我们可以合作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解决了。”他高兴地像长出尾巴一样摇晃。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谢昭披头盖脸又把矿泉水浇到他头上。

    “我不生气?我都气疯了!”

    “任你出于什么理由你都不可以骗我!没有人可以骗我,你居然敢把我当傻子耍?”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你比我聪明?”谢昭眯着眼睛。

    “没有啊!我不敢!”江慈惊慌。

    “你不敢?那么就是你认为你比我聪明,肯定能瞒得过我,我绝对不会发现。

    你认为我智商比你低?只不过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让着我?”谢昭冷笑。

    “没有啊!”江慈像法庭上的被告,苦苦挣扎。

    “尊贵的瑞文斯格福特家的小少爷,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请你离开寒舍。”谢昭手一挥,直接判死刑,立刻执行。

    “冤枉!”江慈大声喊冤,谢昭直接走过去开门。

    “我上哪儿住啊?我现在没钱,现在信托基金不给我钱。”江慈扒着门,猫一样可怜巴巴地眼睛看她,“就让我再多住一晚吧,我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呢。”

    他漂亮的脸沾着水珠,真是我见犹怜,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会心软。

    “别废话,赶紧走。不走我报警。”谢昭心一横,冷酷地扒开他的手。

    “还有回去转告你的母亲,我绝不认输!”

    和江慈短暂的对话当中,她已经抓住了他们的弱点。

    荣誉就是生命。从老公爵的家徽到现在公爵写的诗,再到江慈的母亲——其实江慈就是这个家族的部分缩影。

    很好,谢昭已经知道如何对付他们了。

    她不需要主动进攻,他们会回来求她的,求着她合作带来更为优厚的条件。

    至于江慈,看他以前这么傲气,跟他好好表白就直接拒绝她,又胆敢骗她这么久,不讲三从四德,那必须好好治治他,整顿妻纲。

    第156章 棋局

    *

    “有关乐乾收购案一事沸沸扬扬,双方的战争一直在不断升级,甚至当事双方买下了一条街相对的两面电子屏幕,每天攻击对方。说实话,我很少见到收购案演变成这种直接的不体面的骂战。”电视上的卷发女主持人说。

    “所以我们认为我们节目可以给当事双方一个直接对话平台,与其在广告屏幕上互相攻击,不如直接连线当场辩论。”旁边的男主持人说。

    “我们今天连线邀请到乐乾集团的董事长,陈董,他会先发言。集团的另一位董事及大股东谢昭小姐的线路等一会儿将接入。”

    谢昭坐在办公室的旋转椅子上,正对着电视屏幕,她的助理和顾问们站在办公桌附近。

    陈董的脸很快出现在了屏幕上。

    “近期收购方对你们管理层有诸多指控,大众和股东们都非常关心。请问你怎么评价正在开展敌意收购你公司的大股东谢昭小姐所提出的指控?”

    “这些指控只不过是对方捏造的,夸大其词的我们所谓的道德污点。”

    陈董说:“我们的大股东谢昭小姐,一个精明的华尔街人士。她最擅长的就是操纵舆论,她在利用公众的同情心和正义感,煽动民意,站在所谓的道德之高点攻击我们。”

    “我想说任何支持她,相信那些不实指控的人,都是被她彻头彻尾地愚弄了。她不关心任何人,她并不关心你们所期望的公道与正义。

    一个华尔街的吸血鬼资本家,一个发着灾难财起家的空头,怎么可能为你们伸张正义?”

    “受害者是一个个活生的人,并不是你轻描淡写的道德污点。”谢昭接入。

    “受害者们的录音和证词记录了你毫无人性的罪行。”

    “我劝你说话谨慎点,请你的律师在你身边再发言。”陈董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的名誉作出污蔑才是违反法律的行为。”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法庭判我有罪,我无罪就是事实。而你无视法律,无视事实,用卑鄙手段,混淆视听。”

    “你是想说,你敢发誓,你和现在存在的所有受害者指控都毫无关系吗?”谢昭说。

    “我跟这些所谓受害者有没有一点关系,我可以说的确有。我个人在男女关系问题上,的确存在一些道德问题。我出轨过。”陈董说,“我的确在对我妻子的道德方面存在问题,我也向她道歉,并得到了她的谅解。但是我有没有强迫,协迫其他女性?这是绝对没有的。”

    “所以你现在亲口承认了,你和其中的一些受害者的确存在过关系,而不是像你之前说的,你从来不认识他们?”谢昭问。

    “别来这一套。你非要混淆视听,将我道德层面的问题上升到法律层面,污蔑我犯法,传播这种不实的指控。”陈董说,“你应当对股东们诚实,但你没有做到,因为你一直都是喜欢使用这种卑鄙下作手段的小人。”

    “屏幕前的各位,我想要再明确表达一次,谢昭小姐是一个善于利用大众心理学,通过利用大众公德心来谋取私利的人。

    人无完人,我的确是个有些道德瑕疵的男人,我也犯了一些小错误,但我绝没有犯法。”

    陈董说:“希望你们不要成为被她愚弄操纵的傻瓜。”

    “一个亲口承认自己道德败坏的人,说话有任何价值可言吗?你在教育谁呢?”谢昭说。

    “好了,我想你们双方都已经很明确地又表达了一次自己的观点,就不要接下去再人身攻击了,时间有限,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

    “我们这次说得不好。”顾问摇头,“仅仅揪住道德这个话题不放太薄弱了。”

    “陈董说得更好。他一直在强调道德问题不是法律问题,他并没有犯法。的确现在并没有到判决的时候,他的确可以这么说。”

    “他提前拿到了我要说的内容,有提前的准备。”谢昭平淡道。

    “他怎么能提前知道你要说什么,公司内部又有内鬼?”比尔问。

    “清洁工,一直打扫我这个办公室的人。”谢昭说。

    “你知道?”

    “我当然一直知道。”

    “那你还由着她把信息传出去?”

    “是的,我故意让她传过去。”

    比尔惊道:“你疯了?故意给他有什么好处?你是要有更好的话要说就算了,刚刚电视辩论说得乱七八糟,毫无煽动性。光说道德有什么用?哪个股东最在乎这个?”

    见谢昭无动于衷,他气道:“你觉得这不重要吗?这是股东大会之前,你可能有的最后一次公开发布信息了。”

    “不用担心。”谢昭只说了这几个字,然后闭目养神。

    “你现在这又是干什么呢?”

    “等电话。”谢昭说。

    “什么电话?”

    “R财团的求和电话。”谢昭说。

    “希望你不是神经有问题,而是真的有把握。”比尔说,“那个江慈先生你确认了吗?他是不是真的和瑞文斯格夫特家族有关系?”

    “他是实际控制人的亲儿子。”谢昭说。

    “这下就太好了。”比尔彻底松了一口气,“那么他和你感情这么要好,我们就有救了。你赶紧对他说说好话,求一求他。他从中调节,这事情就一定有转机。”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谢总照顾了他这么久,又留他住在家里,他母亲怎么也得给我们一个面子吧。”简说。

    “你求他了吗?他怎么说?他肯定不会拒绝你。”比尔期待道。

    “我把他狠狠骂一顿,用矿泉水浇了他一脸,然后把他轰走了。”谢昭平静道,“然后我让他转告他母亲,我绝不认输。”

    “你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怎么能在得罪他们!!” 比尔几乎跳了起来。

    “放松点,放宽心。他们会打电话来求着我合作的。”谢昭说。

    “对了你把我买的那些画收一收,收到地下室去,绝对不要拿出来。”她指挥简道。

    “她这么自信,是不是华盛顿的朋友给准信了?”比尔出门悄声问简。

    “不知道啊,没见她和议员谈话。她就一个人去了艺术画廊,买了些很丑的抽象画。”简给他看了一眼。

    “而且还绝对不允许把画挂起来。”

    “这么丑的画,25万美元?然后买了还不挂起来?”比尔说,“她是不是受了刺激,真的精神有问题啊?”

    “是不是那个江慈刺激了她?”简悄悄问。

    “你是说他们分手了?那个小少爷把她甩了,她在发疯?”比尔说,“不太可能吧。”

    “我也觉得谢总是公私分明,不会因为失恋感情这种小事情,就伤害到事业的人。”简说。

    “不是,我是觉得江慈不可能甩她。”比尔说,“他已经被谢总驯服了,如果她扔个飞盘的话,他可以立刻跳起来去接。”

    “既然这样,为什么谢总还要把他赶走呢?我们现在非需要这个财团支持不可呀。”简说。

    瑞文斯格夫特集团目前在乐乾的股份与谢昭相比并不多,但占位却最为要紧。从牌面上来看,只要R财团支持陈董与乐乾管理层,那么他们总共持有的股份可以超过谢昭。就算谢昭要求召开股东大会,只要R财团战队陈董,谢昭就赢不了。

    但这个R财团的立场,一直不明朗,外界无法明白他的立场是什么,他们完全在隔岸观火,静观其变,保持不发言的中立。

    不过,外界目前认为R财团和谢昭会组成一致行动人控制乐乾。

    “现在谁能获得这个第三方的支持谁就可以赢,据我所知,陈董也在试图接触他们。”比尔说,“两害相较要取其轻,虽然之前陈董非常排斥和反感这个财团,但是现在逼不得已了,被他们收购私有化总比被谢昭弄死好。”

    可是他们现在吵成这样,隔岸观火的R财团始终没有发声力挺哪一方。

    就在比尔和简长吁短叹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同时震动,两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新闻推送。

    “据可靠消息称,瑞文斯格夫特集团与乐乾大股东谢昭小姐私下谈判破裂,无意支持谢昭收购,之前的一致行动人猜想破裂。”

    “这信息是谁传出去的?是瑞沃斯格夫特集团吗?”简问。

    “他们这是在隐晦地表达立场了?”

    比尔忍不住抓着手机又推门进入谢昭的办公室。

    “你有看到最新的新闻吗?这到底是谁泄露的?这对我们可很不利啊。”

    “当然看到,这是我自己泄露出去的。”谢昭说。

    “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昭告天下我们本该努力争取的第三方放弃我们了?”

    “你等等看就知道了。”谢昭波澜不惊道。

    比尔努力地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直到等到令他更加心惊肉跳的新闻。

    乐乾集团突然发布一份声明,关于欢迎瑞文斯格夫特家族基金会成为重要股东。

    “针对已举牌乐乾集团的瑞文斯格夫特家族基金会,我们认为他们是非常有声誉名望的资金支持者,我们需要这样的资金,也尊敬这样的投资人。我们认为瑞文斯格夫特家族也看好我们的管理层,愿意与我们站在一起,支持我们渡过难关。”

    “你看不见吗?天都要塌了,你还在等什么呢?”比尔说。“他们倘若上了一条贼船,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我说了我在等电话。”谢昭慢悠悠,“求和的电话很快就要打来了。”

    “疯了?人家还求你?”比尔崩溃。

    “一个男人而已,不要因为失恋,就影响到你的事业啊。”简苦苦哀求,“老板,这可是你以前跟我说的话。”

    “胡说什么呢?现在一切的发展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谢昭说。

    “她是真疯了。”

    “老板虽然阴险狡诈,但从不拿事业开玩笑,这下大家都要完了。”比尔和简哭天抢地。

    就在他们痛哭的时候,谢昭的手机响了。

    谢昭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让他们立刻闭嘴。

    *

    “谢昭小姐,久仰大名。”电流那段传来了一个优雅稳重的女士声线。

    “我是瑞文斯格夫特家族基金会的掌舵人,你已经见过了我的儿子。”

    “夫人您好,我总算等到您亲自打来的电话。”谢昭说。

    “你已经把我们家族的利益和你的利益紧紧绑到了一起,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她微笑。

    “我听不明白。”谢昭说。

    “你是一个策略高手,你需要我们的支持,但我们之前不会轻易承诺给你。”夫人说。

    所以你利用了你的仇家陈董。你已退为进,让他们都以为你要失败了,我们放弃了你,不会再支持你。

    陈董这个毫无道德底线的人,自然趁着这个时机发布含糊虚假的声明说我们已经选择支持了他们,让我们的信誉替他做担保。”

    “我们的名誉重于泰山,我们的名字是绝对不能与道德有问题的人并列出现的。”她微笑道,“这份声明的发布,逼得我们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沉默代表着默认。我们除了公开支持你以外别无选择了。”

    “夫人才是策略高手,其实我的所有举动全在你的掌控之中,我现在所做的正合你的心意,不是吗?”谢昭说。

    “愿闻其详。”夫人笑道。

    “其实是夫人需要我的支持,但你一直担心我不能轻易给你承诺,我不愿意合作。”谢昭说。

    “我今天已经确定地了解到,关于不利于你的限制外国资本收购私有化的新法案,是几乎百分之百会通过的。”谢昭买的不是画,而是情报。

    简所说的很丑的抽象画,是议员汉斯的儿子所画的,汉斯是众议院能源与商务委员会的成员。

    “我这样的小人物现在才知道的情报,夫人当然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早就部署,你一直需要一个合伙人。”谢昭说。

    “你最初想要选择陈庆,他本身身份清白,好控制,又可以做到弑父,与父亲彻底断绝干净,来保证名誉问题。当然后来你发现这个候选人不能用,你就快速选择了我。”

    “这个决定,是我们在意大利的时候你就已经做了。而江慈是你的棋子,在他自认为之前就已经是了,但他还毫不知情。”

    “你早就选择了我当合伙人,所以你需要安插一颗棋子来协助我,并且让我自投罗网,走向你们,寻求你们的帮助。

    那就是江慈,但他是非常不好控制的。如果你当初直接命令他,让他来帮助我,他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你选择反其道而行之。”谢昭说。

    “陈董要公开我黑料的那个晚上,黑客拦截下了关于我不利的信息。江慈当初非常地着急,他以为他在违背家族的命令来帮助我。但其实相反,其实是你需要拦截,其实是你当时要帮助我,因为你选定并需要我这个合伙人。不然没有你的允许,这项指令怎么能生效呢?”

    “你利用了他,他还心怀感恩。”谢昭笑道,“所以我早就走入了夫人你的棋局。江慈也是一样的,我们俩都是你的棋子。”

    “所以夫人现在也不用装作吃亏的样子,现在你已经能肯定我百分之百需要你的支持,你也百分之百需要我的了,我已经明确向你投诚。这都是在你的计算当中。”

    “你真的很聪明。但任何依靠人的算计都是赌博,人是最不可控的最大变量。”夫人微笑道。

    “整个事情当中,我的儿子的确是最不可控的,要他支持我们的家族事业去当间谍。他是死也不同意的,让他去帮助你,他对你之前有敌意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但幸好我赌对了一件事,他爱上了你。”

    “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正式谈谈真正的合作条件了。”谢昭说。

    第157章 窃听情敌

    *

    “江先生,怎么你最近几天都住在办公室里?”晚上来加班的同事递给他咖啡,江慈从乱糟糟的办公桌后探出脑袋,摇头拒绝。

    “这么晚了不回去陪女朋友,在这儿自愿加班呢?”

    江慈肃然道:“大家都在休息,但总要有人维护金融系统的稳定与完整性,保证市场不被破坏。”

    同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被富婆甩了没地方住。”

    “第一我从来都没有被包过,第二,我更没有被甩好吗?”江慈说,“你们上班都在谈论这么无聊的事吗?”

    “所以是吵架了?”前方的电脑桌前又探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

    几个脑袋都凑过来兴致勃勃地盯着江慈。

    “怎么可能吵架呢?她从来都不舍得对我发火。”江慈说,“她跟我讲话都是微笑的。”微笑着让他滚出去。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住你女朋友的豪华公寓?”三个脑袋问。

    “这你们就不懂了。适当的保持距离,对一段男女关系来说可以增加稳定性。”江慈说。

    “是吗?”三个脑袋歪头。

    “当然了,神经科学研究表明,男女适当保持距离可以延长期待的时间,这样每次见面就更有新鲜感是一种延期奖励,这种预期可以增加多巴胺的分泌。”江慈说。

    更重要的是谢昭警告过他,倘若他胆敢出现在她方圆500米之内就立刻报警抓他。

    三个脑袋恍然大悟地点头。

    “但会不会是她想要和其他人约会,所以故意支开你呢?”

    “我是听说好像讲谢昭小姐正在见别的人。”

    “你应该有点危机意识,有钱女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江慈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约会别的人?”

    “事业有成的女人总会面对更多的诱惑,总有很多下贱不知廉耻的男人喜欢勾引人。但这些男人只不过是廉价贱卖的消耗品。”

    “这么说你这么有自信,她跟其他人约会你也不担心?”

    “完全不担心。”江慈说,“我怎么会自降身价,跟那种廉价的地摊货争锋吃醋呢?”

    “那我们就不担心你了。”三个脑袋点头。

    江慈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屏幕上的灰,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她约会的是谁呢?”

    “我是无所谓的。”他补了一句。

    “就随口问一下。”

    三个脑袋对视了一会儿。

    “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吧,会影响工作心情。”

    江慈随意地耸肩,表示自己对答案并不感兴趣。“没错,不闲聊了,工作吧。”

    “我这几天把旧的数据都分析完了,关于以撒的。”江慈说,“检察官的意思是让我参与新的监听。”

    经过了接近一年的收集证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联邦调查局和纽约南区检察官,说服法官授权对以撒进行为期一个月监听。

    对私人的通话进行监听要通过法律批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窃听以撒手机的申请最终被提交给了联邦法院,这份申请首先由华盛顿特区司法部审批,并且调查局出示其他证据显示所有调查方式用尽,经过层层审查,好不容易这项私人线路窃听被批准允许。

    “你没问题吗?不需要回避一下吗?”同事问。

    “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和以撒既没有兄弟感情,也没有什么大矛盾。”江慈带上耳麦。

    “我可是专业人士,之前我收集关于他的证据,也完全没有一丝私人情绪在。关于他的案件,我一直参与,当然应该追查到底了。”

    “那我们开始吧。”其他人也准备好。

    “没问题,我会公事公办的。”江慈调直椅背。

    接入目标线路,实时监控,初步筛选,将重要的通话标记转录。

    以撒最新的嫌疑,是在做空一家生物制药公司,做空的研究分析报告被怀疑有问题,更像是医药公司内部的医生将内幕信息先泄露给他后找咨询公司做出的负面调查报告。

    江慈知道他们这种人都是非常谨慎的,也许已经知道自己正在被监听,平时交易用的也都是一次性手机。

    他们这条接入的线路也未必能找到什么有效信息。

    咖啡喝了几杯,几个脑袋百无聊赖地戴上耳麦记录着,偶尔闲聊几句。

    “这些人现在是越来越狡猾了,他们根本就不留任何电子邮件,语音信箱,文字之类的证据下来。”

    “江先生,你一直在查关于他的案子,是认为他一定会被定罪吗?”

    “并没有。”江慈说,“客观来讲,根据这儿的疑从无推定,只要我们并不能找到确切的证据,或者证据链存在合理怀疑,就算他们真的做了违法的事,事实存在,但证据不存在,就是无罪啊。”

    “法律这么规定,那也没办法,只有遵守。”

    “看来你的确对他很客观。”其他人说。

    “当然了,调查他完全是公事公办呀。我不会因为他是我哥哥就包庇他,也不会因为他是我哥哥就公报私仇,我跟他也没什么仇。”江慈打了哈欠,“只是一直看不惯而已。”

    “那很正常,我们看华尔街的人有几个看得惯的。”其他脑袋点头。

    “以撒工作挺努力的,这么晚了还在打电话呢。”

    江慈眼皮已经粘了起来,听了半天都是些无效信息,他有点困倦了。

    其他的脑袋还努力地伸直着,窃听着。

    “嗯?他怎么打给了一个女人?”

    “他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对情人说话。”

    “这不是工作的电话,这应该是他的私人电话,我们还能听吗?”

    “这有点侵犯隐私权吧?”

    “江慈怎么睡着了?太不像话!喊醒他,让他判断一下。”

    江慈的椅子脚被狠狠踢了一下,他懒洋洋地伸一下懒腰。

    监听线路里,目前只有以撒的声音,听不清对面女人的。

    以撒自顾自地在说一些恶心人的情话,对面好像兴致缺缺不怎么理他。

    江慈半醒半睡,懒散地松了松眉毛,摘下了耳麦:“人家夜里调情电话有什么可记录的,无聊不无聊?”

    其他人也把耳麦摘了下来,把监听声音公放。

    “那正好,大家都稍微休息一下。”

    “以撒是打给谁啊?”

    “他们的女伴应该很多。”

    “人家这么忙,还有工夫谈恋爱,不像我们,还困在这里监听他们。”

    “我想见你了。”窃听线路里以撒说,“等不到明天就要现在见。”

    嗯,以撒还真是精力充沛,不过与他无关,他对哥哥的私事毫无兴趣,他不喜欢听别人的私事,

    江慈把椅子降了下来半躺着,已经开始闭目养神,椅子摇啊摇真舒服。

    “好吧,那就老地方见。”对面女士的声音终于清晰了。

    是谢昭的声音。

    江慈一下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等他爬起来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正俯视着他。

    “没事吧?”

    “我们本来想之前就提醒你的。”

    “提醒什么?”江慈问。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三个脑袋笑眯眯。

    “我都觉得不太妙啊。”江慈说。

    “好消息是我们目前找不到你的富婆女朋友,谢昭和以撒合谋的实际犯罪证据。”

    “坏消息是,他们俩的接触只剩下一种可能。”

    “之前我说的,她正在约会的对象,就是你的哥哥以撒。”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只有我和你。”窃听线路里,以撒的声音正在公放,回荡在整个办公室。

    “那么泳池吧。”谢昭淡淡道,“我们两常去那个酒店,温水泳池。”

    “确定只有我们俩吧,不需要工作人员在场,我不想我们的二人世界被打扰。”以撒说。

    “放心,等会只有我和你。”谢昭说。

    哥哥和女朋友半夜单独去泳池幽会。三个脑袋同情地看着江慈。

    江慈慢条斯理地坐好戴上耳机,面无表情地开始记录。

    “你不是说这种调情内容没有记录意义?”

    “任何微不足道的内容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江慈慢悠悠道。

    “铁证?你不是说根据疑罪从无,他是无罪的吗?”

    “他有罪!”江慈说,“你们这群效率低下的人找不到他的证据,我来找!”

    *

    凉风习习,谢昭站在街边暗处。

    “我真是想不到我妈居然是如此残忍狠毒的女人。”以撒刚从车上下来就对谢昭抱怨。

    谢昭对他做了一个禁止说话的动作,“既然你的手机已经被监听了,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有没有。”她压低声音。

    “我们得小心点,到水里再说话。只有下水才能确保没有被监听。”

    “真是疯了!”以撒克制怒气,“妈怎么能抛弃我?”

    “你不是在意妈抛弃你,是在意大财团的控制人不认你。”谢昭笑道。

    “当然!”以撒说,“我和弟弟都是她的儿子,这样也太不公平!”

    “听说你当时是自己选择的,不和她去英国。”谢昭说。

    “我有选择吗?拜托,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啊。我小时候是过过苦日子的,爸是白手起家,我们小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我只是不想再吃苦了有什么错呢?”以撒说,“人性怎么经得起考验,更何况是一个小孩的人性?”

    “但是江慈选择了妈妈,当时看上去一无所有的妈妈。”谢昭往前走,酒店大堂的服务生给他们开门。

    “当然,他就是童话里的小孩。他哪有人性啊?”以撒嗤道。

    谢昭在前台登记,两人一起走向电梯。

    大厅没什么人,电梯下行,数字跳到了十。

    这时一个抱着一盆花的服务生也走了过来站在他们身后等电梯。

    旁边的电梯到了,但服务生并不上去,仍然和他们等同一班,谢昭往电梯的镜面里扫了他一眼。

    他抱着一大盆花但并不吃力。

    “我们被监视了。”谢昭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

    “花里有摄像头?”以撒反应过来。

    “别回头,表现自然点。”谢昭凑到他耳边。

    以撒立刻搂住她的肩。

    “会是谁呢?”他也凑到她耳边耳语。

    “还有谁,肯定是你弟弟。”谢昭说。检方不会被允许这样监控嫌疑人私生活。

    “演得亲密点,你的报复时间到了。”她微笑。

    第158章 酒店捉奸

    *

    电梯门开了。

    以撒搂着谢昭的肩走进去,两人时不时凑近低语几句。

    谢昭按了第十九层,捧着伪装花摄像头的服务生站在他们背后并没有按任何按钮。

    电梯上行。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弟弟是多么靠不住的人。”以撒搂着她说,“好在你幡然醒悟得早把他给甩了。”

    “也许是我太不现实了。”谢昭叹气,“但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教训,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既然你和他已经彻底结束了。”以撒拉着她的手,“也该考虑考虑我们的婚事了。”

    谢昭稍微侧过身一些,专门给拉手一个镜头特写。

    “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比你弟弟更好。”谢昭蹙眉,“毕竟我之前也没有深入了解过你。”她在深入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当然是各个方面都比我弟弟好,等一会儿进房间我就证明给你看。”以撒说。

    电梯门开了,以撒搂着谢昭径直走进总统套房,捧着花的服务生慌忙跟上他们,但很快就被门锁挡在了外面。

    谢昭和以撒在猫眼处向外偷看,服务生在他们门口站了一会,走到远处去打电话。

    “应当是给江慈通风报信去了,我们刚才演得夸张吗?”谢昭问。

    “气死他才好。”以撒笑道。

    “你知道吗,关于我的调查我亲爱的弟弟仍然在负责。”

    “世界上有几个好弟弟在经济犯罪科盼着在华尔街的哥哥坐牢去的?”

    “等一等。”谢昭拿起床单上的酒店通知卡片。

    “今晚泳池需要维修,禁止使用,给住客带来不便在此表示歉意。”

    “那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谈了。”以撒走到洗手间把水龙头打开制造噪音。

    “说到调查,我现在被那个叫朱莉的检察官助理也盯得很紧。”谢昭坐到地板上。

    “上次我让你帮我去挖掘一下关于她的信息,你有找到什么有用的吗?”

    “那个朱莉,挖过了一点黑料都没有。”以撒说。

    “怎么可能?她是圣人?”谢昭说。

    “她从前在学校里是学生会主席,遇到社会性不公正事件非常喜欢搞激进的学生运动,也就是上街去游行。她毕业后还担任著名的社会公益组织的法律顾问,主要关心儿童与女性权益问题。”

    “家财万贯,但只关心公益。”谢昭深深叹气,“好吧,我又得罪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大善人,那么能不能从她父亲那里施压或者调和呢?”

    “完全不行,她父亲当然是需要政治献金的,可他压根就控制不了他的女儿。”以撒说。

    “这女孩反对她父亲所在的党派,她行事激进,不达目的不罢休。比方说她父亲是反堕胎的,但她是堕胎权的支持者,之前参与华盛顿国会山的联邦最高法院外示威游行。”

    “那么看来我对她之前有些误会。”谢昭说,“当然她对我也很有偏见,我和她的沟通总是存在很大的问题。”

    “说实话,我每次都没有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关于公诉案她为什么要那么反对呢?”谢昭思索,“反正我每一次见她都是吵架也没有仔细去听她说话的细节。”

    “你管她为什么要反对呢?我们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管无关紧要事情的细节。”以撒说。

    “你如果要彻底让你的敌人翻不了身,那你就必须要用公诉案拖住他,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让官司一直缠住陈董就行了。”

    谢昭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最近和江慈说话太多习惯了,刚才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和以撒说话呢。

    以撒当然是这么认为的。其他人的利益都是无关紧要的,阻碍他们获得利益的所有事情都是需要被铲除的。

    如果是江慈的话,这时候一定会劝她去仔仔细细地查一查所有关于公诉案的细节。

    江慈,想到江慈,谢昭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平静?她和以撒进酒店这件事,她确定摄像头绝对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但江慈好像毫无反应。

    她已经挑衅过他了,他不来和她斗那多没意思,谢昭躺到了床上有些兴致缺缺。

    “哎呦!”以撒突然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我们进来了以后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

    *

    江慈接到通风报信后,已经到了酒店套房的门口,1402房间。

    他的哥哥和谢昭就在里面。

    他们对着他的摄像头说,等会要进去深入了解一下。

    那么故意升高的音量和拉着手的特写。

    呵,江慈在心里冷笑,两个人故意对着他摄像头演呢。

    想气他?没门。

    谢昭想让他吃醋,他才不上当。

    江慈心平气和地站在门口,他先不急着敲门,而是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往里听一听动静。

    “这种事你以前和我弟弟没做过吧?”以撒的声音传过来,断断续续的。

    “没有。”谢昭说,“我都是自己解决。”

    “我也是。”以撒说。

    “没想到今天我和你一起——”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太清楚。

    “这种事还挺耗费力气的。”以撒有些气喘吁吁。

    “但你干得真的不错。”谢昭夸奖他,她也有些气喘吁吁。

    “我弟弟肯定干不了这种事,他没经验。”以撒得意道。

    什么没经验?江慈蹙眉。

    孤男寡女的,半夜在搞什么啊!

    “嗯,他是没你仔细,你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得到,所有细节都不放过。”谢昭说。

    “我们把床重新铺好吧,你过来点。”以撒说。

    “等会吧,我累了,先躺一下。”谢昭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也累了,折腾了一天,我在你旁边躺一下吧。”以撒说。

    “不能在泳池只好在这里了。”

    “嗯,等会继续。其实这里私密性更强一些。”

    干什么?!在泳池干什么?不能在泳池,所以选择在总统套房?!

    江慈波澜不惊的面具轻轻地碎了。

    以撒!!!他要杀人。

    *

    谢昭和以撒仔仔细细地排查了整个房间有没有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他们在卫生间,空调机,电视柜,床头柜,床底爬上爬下,折腾到了极致。

    以撒非常严谨而且有强迫症,他们这种高危人群每次住酒店必先排查有没有被窃听,这已经是他们的职业习惯。

    “那个插座没问题吧?”谢昭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问。

    “我刚才查过了,没问题。”以撒坐在一旁,“没带探测仪就是麻烦,要我们人工一点一点地查。”

    “歇会儿。”谢昭闭上眼睛,“反正确定房间里没有窃听器,就可以放心地谈话了。”

    以撒也闭上眼睛,工作劳累了一天,还要再窃听线路面前表演,在江慈的摄像头面前表演,进了房间还要排查有没有被监控,真是身心俱疲。

    他刚美美地闭上眼睛,打算眯一会儿,突然尖锐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谢昭和以撒从床上弹了起来。

    火警警报?

    “怎么回事?”

    “失火了?”

    谢昭一个健步冲到门口,她推开门就撞上一个人。

    江慈站在门口,他肩宽腿长把门挡住大半,衬衫卷到手肘处,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了,露出冷白色的大片皮肤,他明显是匆忙赶过来的。

    如果说初见时他给人的感觉像雪山,那么此时他的脸色就像斯特金冰期的冰川,那是地球历史周期里最极端寒冷的时期。

    江慈冷眼看着他们,两个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的人,他再冷眼打量了一下床,床单凌乱。

    “原来不是火灾,而是人祸,我亲爱的弟弟这个扫把星来了。”以撒笑眯眯道。

    “你出去。”江慈抬下巴。

    “凭什么?”以撒挑眉。

    江慈出示工作证,纽约南区检察官办公室。

    “以撒先生,谢昭小姐。你们俩禁止处于同一房间,禁止交谈。”

    “你。”江慈抬下巴指以撒,“不许和她说话,立刻走。”

    “哪条法律规定的?”以撒微笑。

    “你正在被调查。如果不想自己的麻烦更大的话,最好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江慈慢条斯理地说。

    他绿色的眼睛盯着以撒,不像往日平和,像暴风雨之前的海面。

    以撒和他对视一会儿,本想逗他玩儿的但突然有些发毛。

    他从未见过弟弟这个样子,弟弟往日是一只懒散的猫,现在像另一种攻击性更强的猫科动物,豹子。

    “别瞪了,怪吓人的。”以撒耸肩,“我先出去就是了。”

    “等一等。”谢昭慢悠悠地绕到了江慈面前。她拦住了以撒。“你别急着走啊。”

    “阿sir,你要逮捕我啊?”她直视他的眼睛嘴角上扬,挑衅的笑。

    “谈不上,只是你们不适合在同一个房间里。你们有涉及内幕交易合谋的嫌疑,不用我多提醒。”江慈垂眼看她,语调平缓,不咸不淡。

    “是吗?”谢昭伸手理了一理江慈的衣领。

    “可是我们并没有从事任何的不法商业活动唉。”她把他的衣服褶皱拉平。

    “阿sir,我和男人开房不犯法吧?”她抬眼微笑。

    江慈盯了她一会,突然笑了笑,笑意带着寒气。

    以撒被这笑容冻死了,他大感不妙,玩笑恐怕开过头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这两人床头吵架床尾和,到时候倒霉的只有自己。

    第159章 共浴

    *

    “谢昭小姐。”江慈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夹住工作证递给她,“关于你与我们的嫌疑人以撒涉及内幕交易的情况,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你看哪里方便?”

    冷色射灯下,他本就冷白调的皮肤更透出一种冰冷感。

    他垂着眼皮看她,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过道灯反射光里昏昧不明。

    “阿sir要审查?”谢昭微笑,侧身请他进去,“请吧。”

    “打扰了。”江慈礼貌点头。

    他进门顺手将门反锁,然后站在房间中间公事公办地扫视了一圈。

    谢昭走到冰柜前拿了一瓶新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喝水吗?江先生。”

    江慈摆手,随意地在软沙发上坐下,长腿散漫地交叠。

    “我们近期注意到,你与我们的嫌疑人以撒交往甚密。”他的语调无波无折,完全的公事化句式。

    “有问题?”谢昭挑眉。

    “我们知道你从前在他的对冲基金中任职过,后来你所在私募基金公司与他的公司也有些交易可能涉及到重叠,有共同利益。”江慈平淡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谢昭没什么情绪地微笑,“我们目前的对话需要请律师在场吗?江先生。”

    “不需要。”江慈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这种非常时期最好与他保持距离。”

    他吐字漫不经心。

    “和他保持距离?”谢昭笑了,“你真是非常好心。”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俩之间应该保持500米的距离?”

    她坐到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微笑:“你不能因为吃醋,就随便跟踪我到酒店,这不合法。”

    “我没有吃醋,我知道你为了让我吃醋煞费苦心,但可惜不成功。”江慈冷笑了一声,“你们拙劣的表演只会令人发笑。”

    “你专门跟踪我到酒店来笑的?”谢昭微笑。

    “谁跟踪你了?”江慈说,“我只是来通知你,禁止你和以撒住店。”

    “你凭什么禁止?酒店是你家开的啊?”谢昭嗤道。

    “不好意思。”江慈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确是,我们家族的投资基金会是大股东。”

    难怪莫名其妙的火警警报,难怪泳池突然禁止使用。

    “所以你今天过来到底是谈私事还是谈公事?”谢昭微笑,“谈私事的话我提前告诉你,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不要自作多情,我当然是来谈公事的。”江慈也微笑,“除了检方的事,我们家族目前和你的合作也不能不谈。”

    “这样啊。”谢昭伸手拉开自己裙子后背的拉链,然后旁若无人地将外衣脱了下来。

    “你,干什么?”江慈突然脸红。

    “你也脱。”她命令道,“快点。”

    谢昭将裙子随意地甩到了床上。

    “不脱衣服,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窃听器?”她转头走进了浴室。

    “既然你将泳池封锁了,那我们就在浴室谈,我信不过你,你也信不过我。这是唯一一个可以确定不能监控窃听的地方,我们可以绝对坦诚地谈话。”

    “快点,别磨蹭。”她在浴室里喊他,“一件都不许穿。”

    *

    落地窗外是粉紫色的夜空,黑色剪影的大楼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橙色光亮。

    谢昭躺在浴缸里,全石材切割的浴缸热气氤氲。

    隔了一会儿,浴室的门开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长腿,往上浴巾围住了看不见,然后是劲瘦的窄腰,腹肌微微紧绷,肌肉线条凹凸明显,人鱼线一路向下,深入浴巾。

    “阿sir,等什么呢,请进来。”谢昭饶有兴致地躺在浴缸里盯着他。

    浴室里水气氤氲,但浴缸里并没有泡沫,这点水气隐隐灼灼的,并不能遮挡任何东西反而显得她的身材更为朦胧曼妙。

    江慈神色散漫,漫不经心地跨了进来,但目不斜视,只敢盯着她的眼睛。

    他脸色平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谢昭注意到他的耳朵全红了。

    浴室只开了一盏小灯,月光与霓虹灯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浴缸里的水在光下波光粼粼。

    江慈坐了下来,水刚到他的腰间,他随意地靠着浴缸的大理石壁。

    谢昭在最右边,他在最左边,与她隔着整整一池水。

    “香槟?”谢昭举杯。浴缸旁的托盘准备好了香槟,香薰和巧克力。

    “不用了,谢谢。”江慈的手放在浴缸的边缘,修长的手臂,青筋微微凹起,水珠凝固在冷白色的手背上,在光下熠熠生辉。

    谢昭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她自己喝了一口。

    “这个套间东西准备得还挺齐全。”江慈看了看浴缸旁的玫瑰花瓣和香薰,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当然了,以撒订的是蜜月套房。”谢昭火上浇油道。

    “订蜜月套房也无法掩盖你们可能合谋的不法行为。”江慈面色平静如水。

    “这儿的东西被你们翻得乱七八糟,看来你们刚才一直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被监听。”

    “更明智的选择是你们压根就不要共处同一个房间里。”

    江慈情绪平稳,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看来他进来一看就知道自己和以撒的确没什么,怒火又压了下去。

    那多没意思,谢昭心想。

    “你是说我约会的男人是嫌疑人?”浴缸并不算宽敞,因为江慈体型高大占去了一半,谢昭的腿随意地伸一点就触碰到了他。

    “不是我说,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联邦调查局的判断。”江慈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他开始向她靠近,水波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温热的水轻轻触碰着她的皮肤。

    他的眼睛一直紧紧攥住她,虽然和她隔着一段礼貌距离,但他的眼神好像马上就会将她搂紧到怀里。

    谢昭被他的眼神搞得脸有些烫。

    “为什么你就不能直接地承认,你在嫉妒?”谢昭微笑。

    他们的距离极近,水气彻底失去了遮拦的作用,彼此一览无余。

    “嫉妒谁?我哥哥以撒?”江慈垂眼冷笑,他伸手轻轻将她的发丝别过耳后,一触即离,很规矩地收回手。

    “别跟我扯联邦调查局那一套,我就是会和你哥哥约会,不管你高兴还是不高兴。”谢昭说。

    听到这句话,江慈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双手撑在浴缸的边缘,几乎将她圈进怀中,谢昭被锁在大理石池壁与他胸膛之间的空间当中。

    极为狭窄的空间,两人呼吸都急促。

    白色的雾气升腾,她的视野正对着他宽阔的肩,他的锁骨凝固着湿漉漉的水珠。

    “这就是黑猩猩等灵长类动物的移情心理。你对我生气,所以就自暴自弃找了一个低配版的我代替。”江慈低眼看她,很有教养的嗓音响起。

    “那个低配版的我,能够短暂地取悦你是他的荣幸。”他彬彬有礼地俯身靠近。

    “但是他是满足不了你的。因为他出现的唯一原因就是你太想念我。”他的声音越压越低,几乎成了气音,含混着笑意。

    他刻意拉长的尾音,挠的她心发痒,身体发软。

    炙热的混合着沐浴露香气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廓上,她微微偏头,他的吻温热柔软落在了她的耳朵上,细细密密的。

    好痒,细微的痒和热流一阵一阵的,从她的耳朵涌向胸口。

    谢昭的皮肤逐渐浮现了虾红色。

    他掀起的水波包围着她,一层一层,温热的水不断触摸着她。

    “你别太自信了。”谢昭微微喘着气说,“什么移情理论?”

    “我是先认识你哥哥的,如果非要讲谁是替身的话,也该是你吧。”

    江慈炙热的气息彻底笼罩了她。

    他一直很规矩停留在池边的手,突然扣住了她的腰,她一下与他贴紧了。水波层层漾开涟漪,温热的触觉,她浑身瘫软。

    “第二次机会,谢昭小姐。”他彬彬有礼地说,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耳廓。

    “请修改你的措辞。”江慈低哑的声音缓慢地顺着她的耳蜗漫进来,漫开痒意。

    江慈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腰间,他的指腹轻轻触碰她的腰,并没有任何动作。

    她被他搂在怀里,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条极其薄的浴巾。

    水波荡漾,这条浴巾好像随时都会被拿开。

    “不改。”谢昭在他耳边说。

    第160章 吻痕

    *

    谢昭挑衅完之后下意识地往后躲,江慈突然双手撑在水池边将她圈住,她一时被困住进退两难。

    “干什么?”谢昭的双手撑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推他,他的胸膛坚硬,无法推动。

    “我要出去了,你舍不得放人?”她伸出手,指尖沿着他腹肌的凹凸曲线轻轻地描画着。

    谢昭抬眼微笑,注视着他的反应,但江慈面色异常平静,呼吸平稳。

    “看你的样子也不想和我谈正经事,可惜我还有正经事要做。”谢昭看他。

    “既然泳池被封锁是你单方面搞得鬼。那么现在我得走了。

    “我和你哥哥还没有完成的对话,必须得进行完。”

    对于谢昭的话,江慈完全不回应。

    他此时定定地垂眼看着她,嘴角弯起一点弧度,本来是慵懒的笑,但现在看起来有点寒意。

    但除此之外他并无其他动作,双手也只是随意地搭在浴缸边缘,并没有触碰到她。

    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他,他并无反应,谢昭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扶着浴缸的边缘微微起身。

    江慈突然伸手猛地用力,一下把她捞回了怀里。

    “你马上要去泳池见我哥哥?”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手臂仅仅是禁锢她,并没乱碰。

    “对啊,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还要换泳衣。”她轻轻伸手推他,他此时的体温过高烫到了她的手掌心。

    “噢,真是抱歉,耽误你换泳衣了。”他十分有礼貌的语调,但原本安分停留在她腰间的手指开始不动声色地往上,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擦着她的背脊,突然施力扣紧,她彻底跌坐进他怀里。

    谢昭的瞳孔倏地放大了一圈,就算隔着一层浴巾,炙热滚烫的触感也明确地传过来。

    她不可控地颤了颤,扭动腰退后,但他的手扣得很死,她哪儿也动不了。

    “打扰你的时间真是非常抱歉,请允许我弥补这一点。”江慈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为了提高效率,请让我来帮助你换衣服吧。”

    “好不好?嗯?”他吻了吻她的耳垂,低低的气音又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太客气了,不用。”谢昭推他,毫无力气的。

    “不可以不用。”他微笑盯着她,他的眼神比他的手指更让她心跳紊乱。

    谢昭扭身要逃,但失去重心,刚起来一些就又坐了回去,贴合得更紧密。

    他欺身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扣在水汽氤氲的墙壁上。

    他压住她,极其用力地吻,她偏过头,吻落在嘴角。

    她故意扭过头不让他吻,但更脆弱的部分耳朵暴露,他低头咬住了她的耳廓,细细地,缓慢地吻。

    潮湿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垂和颈侧,又痒又麻,她心跳猛烈。

    谢昭的手被他攥住扣在墙上,她的手指在墙壁上挣扎,画出水痕。

    她的指尖被他强行分开,指缝穿过,十指严密地相扣,掌心紧贴。

    江慈目光沉沉地盯了她一会,她的背脊被抵在大理石池壁上,水波涌动,不断有水流被挤出去,溅到地面上。

    明明是她故意撩拨刺激他的,但此时她脸红得惊人,谢昭闭上了眼睛。

    吻从耳垂碾转到了脖子再往下,她手臂发颤,他松开了对她的禁锢,轻轻扶住她的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坐得更紧。

    很烫,除了他的体温,水温好像也在不断上升,她被吻得呼吸不畅,开始缺氧,额头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的头上扬,脖颈线条绷直了,手不断想紧握住他的肩,但又松松地搂住他的脖子。

    用力的吻从她的锁骨往下,他的背肌绷紧,水波剧烈荡开。

    惊涛骇浪的吻,她不在浴缸之中,她在海洋之中,巨浪翻滚,冲刷着她的身体。

    酥麻感从被他吻的那一个顶点散发到四肢百骸,每一个神经末梢。

    “不行。”随着猛烈的水波,她突然睁开眼睛。

    “会留印子——”

    她后退立刻被拽回来,水花四溅。他的手臂紧箍着她的腰,细微的挣扎换来手臂搂着更紧。

    “我说过要帮助你。”江慈微微后退,非常礼貌地说。

    他的声音此时有点哑有些惑人。“所以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水波再一次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

    她刚才喝了多少香槟?只有一口吗?为什么她现在觉得喝醉了,头非常得晕,四肢也无力,体温更是高到失常。

    他的吻猛烈但又克制,停在锁骨之下一点,禁区的边缘,但并未越过雷池一步。

    他的手也很克制,紧紧是掌着她的腰,并不乱走。

    温热的水波摇晃,撩拨着她的神经,她按住他的后脑勺,想催他往下。

    但他却停止了。

    “现在可以了。”江慈抬眼微笑道。

    “什么?”她意乱情迷,茫然看他。

    他轻轻将她的湿发扶过肩后,让她坐高点,示意她抬头看镜子。

    洗手台前的巨大镜子被水汽熏得朦胧一片。

    隐隐灼灼之间,她看见她自己坐在他怀里,惺忪的眼睛,泛着虾粉色的皮肤,还有从脖颈到胸前一大片的,吻痕。

    别说穿泳衣,穿低领的衣服都会看见。

    “你这样和其他人约会非常合适,不用谢。”江慈嘴角微微上扬。

    他笑得像一只诡计得逞的猫。

    谢昭火大,但很快不是怒火,有点别的火。

    他看着她笑,嘴唇停着水珠,她胸前的水。

    她心痒,手指碾了上去。

    他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乖巧地张口,她的指尖传来痒意。

    谢昭按捺不住,捧住他的脸,强行吻了下去。

    他狡猾地偏头,她只亲到他的侧脸。

    玩欲情故纵呢?

    “不给亲?”她故意贴紧他,他面色平静,但身体轻微颤栗。

    “谢昭小姐,不要破坏我们严肃的关系。”他一本正经地在她耳边说,声音压得低哑,勾人得很。

    江慈一面这样说,手指却开始不礼貌,一圈一圈地在她腰间画圈,她的背颤了颤挺直了。

    “我知道你是故意让我生气。”他在她耳边低语,“其实你很想我。”

    “自作多情。”谢昭抬手轻飘飘扇了他的脸一下。

    江慈攥住她的手腕,眼睛紧盯着她,然后深深吻她的掌心,潮湿温热,让人失去理智。

    “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再次向你道歉。”他紧握她的手,她抽不回来。

    “你不要不理我,也别用和其他人约会来惩罚我,好吗?”

    他重新把她搂紧怀里,谢昭没有推他,轻轻地靠着他。

    “你有别的惩罚我的方式。”他的手从她的腰往下游,她胸前起伏不定。

    “让我补偿你,用别的方式。”他含住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流吹进去,撩拨,谢昭攀着他的肩细细地喘息。

    他的手指,因为没有接收到指令,所以在禁区的门外徘徊。

    她握住他的手腕,不知是期盼还是抗拒。

    “原谅我,好吗?”江慈在她耳边低语,蛊惑人心的声音,让人丧失理智的声音无效放大。

    “别生气了。我们和好吧。”他用脑袋轻轻蹭她。

    “和我交往吧,我保证让你——”他轻声说了几句,谢昭的脸更烫了。

    被美男在浴缸里抱着,非常影响思考。谢昭的脑子现在也像在水里泡着一样。

    水波荡漾,江慈使用各种惑主之术求她原谅。

    她就像纣王在温泉里遇到妲己缠上来娇滴滴地说:“大王,丞妾骗了你,妾身其实是狐狸。”

    你要怒斥她的时候,美人将衣服脱了。

    嗯,现在是个很难生气的时刻。

    江慈实在狡猾。

    但就这么轻拿轻放,也太骄纵他。

    谢昭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狠心推开了他。

    “还不行!”

    “我们严肃地说一下。你的问题是太傲慢了。”谢昭为了不被他进一步蛊惑,爬起来穿上浴衣。

    “我哪有!”江慈说。

    “我非常信任你,你骗了我,虽然我知道不是出于恶意,但这的确是你的错对不对?”

    江慈沉默。

    “你犯了错,但不肯低头。你只有轻描淡写一句道歉。如果不是我今天来这,你还不见我呢。”

    “我没有不想见你啊!你说不许我靠近你五百米。”江慈委屈。

    “女生说气话你也当真?你不是会分辨说谎的么!”谢昭怒斥他。

    “你如果上班的时候往窗外看就能看到我的道歉——”江慈小声辩解。

    “你不会是搞什么喷气式飞机在天上写字吧?”谢昭无语,“我是谁?!我那么忙哪有时间看天!!”

    “今天你还在这跟我耍美人计,而不是老老实实地请我原谅你。”谢昭微笑。

    明明吃醋死不承认,跟踪她过来还编些鬼话,死鸭子嘴硬,谢昭就是想要一个他彻底低头,俯首称臣的态度。

    坏猫需要调教,她得再磨磨他。

    *

    “好了,你回去吧,我今天不会原谅你。”谢昭拉紧衣服。

    她走出浴室穿好衣服走坐了好一会,浴室半天没有动静。

    “江慈?”她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她。

    “江慈?!”谢昭赶忙推门进去,他昏倒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幸好水只在他腰间。

    “快醒醒!”她吓了一大跳,慌忙把他拖出浴缸。

    肯定是套间泡澡没有通风,水温过高造成缺氧了。

    “醒醒!”谢昭拼命把他拖到卧室,让他吹点风。

    江慈倒在地板上,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低血糖吗?”见他昏迷,谢昭急死了,赶紧拿手机叫救护车。

    “不用。”江慈勉强地睁开眼,虚弱道,“不用打。”

    “你感觉怎么样?我找点巧克力给你。你是低血糖吧?”她立刻跪坐在地上,扶住他的头。

    “没事,只是没吃晚饭。”他轻声说。

    “莫名其妙,你不吃晚饭干什么?”谢昭怒道。

    “我知道你和以撒来酒店,没有心情吃饭没有心情喝水。”江慈无力地闭上眼睛,给她一个脆弱的侧影。

    谢昭有点心疼了。

    要不别治他了,看他也怪可怜的。

    “我先给你喝点果汁吧,起来量一下血压。”谢昭好声好气道。

    “那你别生我气了。”江慈虚弱地抬眼,楚楚可怜。

    谢昭有点心软了。

    “别躺地上,太凉,先躺床上休息吧。”她扶他起来。

    谢昭给他找了点果汁和糖,让他躺着。

    “把衣服穿起来吧,别感冒了。”谢昭去帮他拿衣服。

    她把他的衬衣折好递给他。

    突然,谢昭停住了。

    “江慈,你没有低血糖吧?你进这间房间前刚喝过汽水。”她冷笑着指着他衣服上的一个细微斑点。

    “最新的污渍,楼下自动贩卖机的。”

    美人计不成又生一计,在这装病搏同情呢。

    “虽然低血糖是假的,但是我伤心是真的。”江慈悲痛道。

    “给我立刻滚出去!”谢昭微笑。